心中的傷口不是這麼容易癒合;過往的回憶並不會因此而抹滅;

曾經的回憶可能已經成為心病;然而現在的他們依舊要努力的活下去。

 

一年後,天葬墓園。

天空被漆黑的雲朵慢慢的吞噬著,黑茫茫的一片天空彷彿正在訴說著人們的哀傷痛苦。有利手中拿著一束深藍色的花朵慢慢的向前走著,突然抬頭向前看去,不遠處的中央墓碑前站了兩名青年的男子,意外的訪客到來讓有利瞬間愣了一下,
有利一直以為會來勘探墓碑主人的人他們都認識,畢竟當初他幫男人舉辦告別式的時候並沒有看到這名青年男子。不過有利也僅僅只是愣了一下而已,隨後跟著身旁穿著白袍的男人加快腳步走向中央的墓園,因為有利不確定對方會不會來搞破壞,
雖然他心中能夠感覺到對方並沒有那個意思,可是他還是會怕,要是有個萬一誰來負責?他絕對不允許有其他人來破壞他的墓地… …也就是他跟白袍男子這一次的目的地。

當有利跟白袍男人來到中央的時候,便看到其中一名穿著白色制服的青年伸手扶住跪在地上的青年男子… …緊接著有利便聽到穿著白色制服的青男用著有點低沉的聲音開口:「該走了,讓他… …好好休息吧。」

「我知道!我知道… …」跪在地上的青年用著神色複雜的表情看向墓園中央的石碑,石碑上頭潦草的刻著幾個大字而已,彷彿像是映照生前主人不愛揚幡擂鼓一般的低調行事,可是卻又可以從石碑中的文字看出了主人特有的風格味道。
隨後跪在地上的青年沒有掙扎的就這樣直接讓穿著制服的青年把他扶了起來,這時候有利清楚的看到對方臉上落下了兩行淚水,同時對方的表情能夠讓有利清楚的感受到青年心中的痛苦,可是那複雜的表情又讓人不禁懷疑這名青年是不是與墓地的主人有什麼奇怪的關聯?
結果是肯定的,就算青年沒有開口有利也可以知道,畢竟沒有人會為了不熟悉的人哭泣──不是嗎。

「我知道他已經死了,真的、我知道。」青年深深吸了一口氣後繼續開口,道:「可是我就是無法放下對他的憎恨,是他… …是他讓我失去了你長達十年之久,可是也是他… …把你從鬼門關救了回來… …」

「千秋… …」制服青年只是輕輕拍著對方的背,他知道這時候說什麼都是多餘的。

因為他很清楚懷中的少年並不是真正討厭憎恨『他』,否則他也不會因為對方的死去而感到如此痛苦。

「小鳥… …我、我… …」

「別說了,走吧。我們明年再來吧。」

就這樣,兩位突然闖進有利視線的過客慢慢的離去。只不過在離去前,被稱為小鳥的男人輕輕的朝著有利跟他身旁穿著白袍的青年點了點頭問好,有利也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後便直接走向墳前蹲了下來,把手上的深藍色花輕輕朵放到祭拜用的檯子上擺好,
隨後再把他跟白袍青年所帶來的酒跟食物一一擺放上去,等到一切都放置好後,有利終於開口說了第一句話,道:「肯拉德… …」

「為什麼… …為什麼事情會走到這個地步… …為什麼不能夠有個皆大歡喜的結局?為什麼… …」

「現實就是這樣的殘忍,並不是所有的故事結局都會像童話故事一樣,最後寫下『幸福快樂』四個字。」白袍男子突然開口道。

「… …」有利這一刻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駁的話,因為他知道對方說的是對的。就像曾經他所經歷的一切一樣,那些過往的事情絕對不是什麼快樂的事情,別說快樂了,甚至連好都沾不上邊,如果按照一般童話故事的發展,
最後他們不是應該都快快樂樂的在一起過著剩下得生活嗎?為什麼上天卻還是把他給帶走了。

想到這一點,有利的淚水無聲的落下。他不懂為什麼像他們這樣努力過活的人必須有這樣的下場,為什麼那些作奸犯科、偷搶姦殺的人還可以逍遙的過活著?

「… …出雲。」

一年前,世界醫院的第一實驗室的門外。

有利、阿修羅、里斯三個人吃著不久前阿修羅到醫院樓下的超商所買的微波食品果腹,雖然有利根現在根本沒有任何食慾可以吃下東西,甚至就連看到食物都有點反胃,可是他還是勉強自己要吃下一些東西才行,只因為這樣他才有力氣等到肯拉德出來的那一刻,所以他絕對不能夠在這裡就這樣病倒了!
一口接著一口嚥下溫熱的米飯與佐醬,而因為擔憂的心情讓有利口中的飯糰味如嚼蠟一般難以下嚥,不過就算此刻在他眼前的是山珍海味的料理有利有也不會稀罕,他現在需要的只不過是可以維持自己不會倒下的熱量罷了,其他的根本無所謂。

今天是手術的第三天,也就是里斯從實驗室出來後的隔天,有利跟阿修羅從里斯口中得到了更加準確的情報,雖然肯拉德的傷勢依舊很重,可是大致上的傷口都已經處理完畢,受損的肝臟、內臟等等也已經治療的差不多,只剩下最後的一個地方──心臟。
不得不說那是最麻煩的地方,也是一開始阿修羅最擔心的地方。畢竟一開始進去的時候,肯拉德的心臟不是只有停止這個簡單,認真說起來是因為一種詭異的藥劑讓肯拉德的心臟直接穿了一個洞出來,這種藥劑本身並不是合法、也不是市面上可以拿到的東西,
簡單一想就可以知道一定是休特菲爾不知道透過什麼管道拿到這種恐怖的藥劑,而阿修羅也從衛宮出雲口中得知這是美國實驗中的一種藥品,當然這並不是用於救人方面的藥劑,而是戰爭。

想想這種藥劑要是真的開發完成,只要有辦法在別的國家擴散開來,那麼戰爭根本連打都不用打就能得知結果,可以說這種藥劑是一種超越目前科技的藥劑,不過好險的是這種藥劑根本難以生產,就連保存都很困難。聽衛宮出雲所說,
當初美國實驗這種藥劑的時候,一個不小心導致整個實驗室所有的人員無一倖免,全數都死在這種藥劑手上,當然那些資料也突然離奇的消失,但不管再怎麼離奇消失,終究還是重新出現在眾人眼前,而現在衛宮出雲也正是在處理肯拉德的心臟,
至於能不能夠可以治的好… …里斯說雖然不敢肯定,可是機率很大。因為他在第二天就看到衛宮出雲明顯控制了那藥劑的侵蝕,甚至可以說是停止了下來,只要可以控制,那麼就代表衛宮出雲對這種藥劑一定有所研究,或者有對抗的方法。

現在眾人只能期望真的能夠有奇蹟發生,或者說衛宮出雲可以再一次創造奇蹟。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阿修羅也在不斷詢問著里斯救治的過程,畢竟他也曾經待過實驗室長達一天的時間,他知道肯拉德的傷勢絕對非常嚴重,尤其是舊傷跟新傷一起爆發,哪怕沒有胸口那致命的危機,一般人要處理那些傷口也是很困難的。

「我知道你們想問什麼,不過我必須說肯拉德的傷勢非常嚴重,單單是背部的傷口皮膚受損的面積就達到70%以上,其他還有肋骨、胸骨、肩胛骨等等多處地方斷裂,臉上的傷口就不說了,重點是就連原本已經治療好的眼球也再次破裂,光是眼球的治療就花了我們半天的時間。至於其他的還有左手腕骨斷裂,韌帶嚴重受傷等等諸多問題,
可以說身上大部分可以受傷的地方都受傷了。」有利在聽到肯拉德身上竟然有這麼多傷口的瞬間臉色煞白,先不說那些口到底能不能夠讓人活下來,僅僅是當下所受到的痛苦就不是一般人可以忍受的痛,而肯拉德在那種劇痛下既然還有力氣去阻擋休特菲爾,可以說那本身就是一件奇蹟了。

「但也別太擔心,不得不說衛宮醫生確實創造了奇蹟,那些嚴重到讓我都覺得放棄的傷口,他竟然有辦法一一的修補、治療,同時也讓我明白很多難以見是到的治療手法。」里斯說到這一邊頓了一下,原本有點輕浮的神色轉成極為認真、且帶了尊重的意味繼續開口:「所以我相信衛宮醫生一定可以治好肯拉德先生的。」

聽到里斯肯定的語氣,有利跟阿修羅不禁增添了一絲的信心,其實這無謂什麼相信不相信的問題,不過是因為堅定與肯定是會傳染的,尤其是現在這種緊張的時刻,只要有人強烈相信或者強烈反對,那麼其他人的情緒很可能會跟著一起被牽動,不過不管究竟是如何,至少對於現在的有力來說,能增添一絲希望便是好事。
抬頭看向實驗室儀錶板亮起的淡藍色光芒,黑色的眼眸閃著堅定的光芒,然而在一旁的阿修羅卻擔憂的看著有利,那種眼神… …他可以感覺的出來,要是肯拉德真的急救失敗的話,那麼有利一定會不顧一切的去找他──到另外一個世界去找他。

三人無語,就這樣默默的坐在椅子上等待著結果,時間一分一秒的慢慢流逝,里斯也告訴了有利今天應該是最關鍵的一天,根據他的推斷來看,沒有意外的話,衛宮出雲會在今天結束這場手術。

時間來到了下午六點,冰冷的大門終於在這一刻開啟了第三次的門扉,在鐵門開啟的瞬間,原本死氣沉沉的三人瞬間從椅子上驚醒,下一秒飛奔似的衝向從實驗室裡慢步走出的男子,這個男人不是別人,正是這次手術的主要醫生──衛宮出雲。而在衛宮天夜走出的時候,一股濃厚的血腥味飄了出來,
當衛宮出雲完全從實驗室有出來的瞬間,眾人清楚的看到衛宮出雲的身上滿是鮮血,原本潔白無瑕的白袍在此刻根本看不出來原有的顏色,已經乾枯的鮮血徹底的占據白袍,讓人清楚的明白這件白袍絕對染上不少鮮血。

「手術結束,你進去看他吧,他已經… …」衛宮出雲冷清的聲音響起,聽到那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讓有利的心瞬間跌入谷底,當下在也管不了什麼的連滾帶爬衝進了實驗室。

「衛宮醫生… …」阿修羅不禁開口,這三天… …或者說兩天以來,他很清楚有利對於肯拉德的心思,他真的不忍看到他們就這樣被拆散,不過阿修羅也清楚醫生不可能能夠百分之百救活一個人,最多就是盡到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救治而已。

「呵呵,或許這就是天意吧,人要逆天… …」衛宮出雲扯開一抹淡淡的笑容開口,隨後轉頭看向漆黑的實驗室,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繼續開口,道:「難啊,我能做的也就只有這些了,肯拉… …」

「衛宮醫生!」

「衛宮醫生!快點把醫生送到急診室… …」

一句話還沒說完,衛宮出雲就這樣倒了下去,雖然臉上盡是疲倦的神色,可是那淺淺的笑容卻讓人感到一股安詳,而其他人在聽到里斯的怒吼後,連忙手忙腳亂的把衛宮出雲推到一旁的急診室治療。

「有利。」一聲輕喚,把有利從一年前的回憶拉回了現在,同時有利感覺到了自己臉上落下的淚水,不禁打算伸手去擦,而在一旁的白袍男子早一步從口袋中拿出手巾輕輕的幫有利擦拭著臉龐。

「嗚嗚… …為什麼、為什麼… …他不後悔嗎?肯拉德… …」有利抱住了身旁的白袍男人,這個人竟然就是當初幾乎被放棄的肯拉德!

肯拉德輕輕的拍著有利的背不語,他知道這一刻說什麼都沒有用。將目光看向石碑上刻上的大字,正是衛宮出雲四個大字!淡褐色的眼眸閃著複雜的光芒,畢竟就連肯拉德自己都沒想到衛宮出雲會用那種方法來救自己,同時下意識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心臟,現在這顆跳動不已的心臟。
其實肯拉德知道真正原因,他知道為什麼衛宮出雲寧願付出自己的性命也要救活他,而他也知道衛宮出雲其實原本就對這個世上並沒有留戀的事情。這麼說起來或許奇怪,畢竟衛宮出雲擁有了許多人望塵莫及的才能與錢財,可是他卻對這一切都無所留戀。

「唉。」肯拉德嘆了一口氣,隨後開口,道:「有利,這是出雲他的決定。」

「我知道、我知道,只不過… …一定要有人死才能解開這個死局,不是很殘忍嗎?」有利將自己的臉埋進肯拉德的胸膛說著,顫抖的身軀表示著自己的難過。

雖然有利很高興肯拉德可以成功救了回來,可是他沒想到這樣的代價竟然是衛宮出雲用自己的心臟來換取的。

一年前,當衛宮出雲被送到急診室是準備最一些清潔與打營養針一類的物品時,一同跟去的里斯突然發現衛宮出雲胸口那隨便縫合的痕跡,隨後在里斯錯愕的瞬間,那縫合的地方就這樣直接裂了開口,一顆已經不再跳動的機械心臟與鮮血器官就這樣暴露在一群毫無準備的護士眼中,當場嚇的半數人暈死了過去。
雖然當下瞬間招集無數醫生搶救,可惜的是心臟早已停止跳動… …或者說,連心都沒有了──怎麼活?

這個時候里斯跟阿修羅也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衛宮出雲竟然用自己的心臟去救肯拉德!而且還是自己取出自己的心臟並裝上機械心臟代替後繼續動手術… …隨後檢驗報告出來的時候,更是讓無數人感到驚訝,驚訝的原因則是衛宮天在取自己心臟的時候既然沒有使用麻醉藥,就這樣直接取出心臟!
里斯則明白麻醉藥會讓人神經變得遲鈍,如果在那種情況下施打麻醉藥的話,很可能會導致手術的失敗。這些也是後來有利跟肯拉德聽到里斯轉達後,兩人不禁都落下了淚水。

漆黑的天空終於下起了小雨,肯拉德趕緊拿起一開始準備好的雨傘撐開,隨後慢慢的把有利從地上扶起,有利依舊把自己的臉埋在肯拉德的胸膛,雙手緊緊抱住肯拉德,或許是因為過去發生的那些事情,才導致後來有利有這個習慣,畢竟只有自己雙手緊緊抱住肯拉德時,他才能夠知道肯拉德還好好的活著,
雖然這樣或許很對不起衛宮出雲,可是有利依舊不能否認他很高興肯拉德活下來的事情,就算這是以別人的性命交換。

「呵呵,有利都快變成無尾熊了呢。」肯拉德突然笑著開口,語氣中也多了一絲消遣的意味。

「哼哼,我變成無尾熊你就不喜歡了嗎?」不滿的瞪了肯拉德一眼,有利紅著眼眶說著。

「怎麼可能,這一輩子我都不會放開你的。」輕輕的一吻吻在有利的眼角,那哭紅的雙眼讓他感到心疼,同時也在心裡發誓自己必須變得更加有用,這樣才能夠守護自己想要守護的人。

「就算你想放,我也不會放開你… …」再次將臉埋進了肯拉德的胸膛,不過與剛剛不同的是肯拉德看到有利的耳朵明顯的泛紅,原本悲傷的氣氛也漸漸的被沖淡,或許肯拉德是故意那樣說想要讓兩人的氣氛不會這個苦悶。這時肯拉德突然收起了雨傘,任由雨水落在兩人的身上。有利也沒有開口制止肯拉德,
或許他們都很清楚他們需要這一場「雨」來沖刷哀傷,畢竟今天離開了這裡,明天又是嶄新的一天,他們不會在未來的生活中繼續哀傷著,直到下一年他們再次來到這邊為止。

「那麼… …走吧。」

「嗯!走吧!」

肯拉德握緊了有利的小手,兩人的手掌就這樣緊緊握著,炙熱的溫度藉由手掌心不斷傳遞著。隨後兩人頭也不回的邁開了腳步,哪怕此刻天空依舊下著小雨也無法制止兩人。慢慢的走過了無數的景色,哪怕四周的景色都是墳墓也依舊筆直朝著前方邁進,當兩人要走到天葬墓園出口的時候,
一名穿著白袍的男人突然坐在衛宮出雲的石碑上,頭髮因為雨水的關係蓋住了大半邊的臉龐,讓人看不出男人此刻的表情,不過微微勾起的嘴角卻可能讓人明白男人的心情應該不錯,隨後男人開口了嘴開口。

『再… …見… …』

有利跟肯拉德在要走出墓園的瞬間回頭看向中央,由於出口是位在高處,所以在出口附近只要向前一看便能看清楚整個墓園的分布,然而原本坐在石碑上的男人早已消失,彷彿根本不存在一般。兩人不禁相視一望,同時從對方的眼神中知道了對方的意思,兩人不禁同時一笑,這一刻他們知道有些事情就是這樣。

「回家吧。」分不清楚到底是有利說的,還是肯拉德說的,不過這一切都已經不在重要。

他們知道心中的傷口不是這麼容易癒合、他們知道回憶並不會因此而抹滅、他們知道發生過的事情可能已成心病,不過他們的生活依舊要過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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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爻浮雲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