爻雲羲

「放開？」肯拉德皺著眉頭重複了一次衛宮出雲的話，如果按照字面上來看，是指他要放棄什麼的意思嗎？

同時隨著衛宮出雲的話結束，天地突然破碎，下一秒整個世界像是被人用大手揉捏後重組一般映入肯拉德的眼簾。原本踩在腳下的土地變成了大海，頭上的太亮卻像是被寒冰凍過一般呈現冰晶透明的深藍色，
花草樹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虛無的空白──詭異！一整個詭異到不行！

並不是指這些像是被人隨變拼湊的景象詭異，讓肯拉德真正感到詭異的是他竟然不覺得這樣的畫面有任何的不協調感，彷彿這個事件原本就應該是這樣一般自然。然而原有的認知明顯的在述說著這一切的不協調，也就是不協調中的協調！

肯拉德伸手輕輕觸摸了踩在腳下的大海，一陣炙熱無比的灼熱感頓時從手指傳了上來，又是一件不協調的事物。

「協調？不協調？或者說和協與不和諧。」衛宮出雲淡漠的聲音再次響起，成功的拉回肯拉德的注意，等到肯拉德將目光放到他身上後，衛宮出雲才再次開口，道：「所謂的『和協』與『不和諧』究竟是什麼？」

「和協與… …不和諧？」肯拉德愣了一下，他沒想到衛宮出雲會將問題丟給他，然而衛宮出雲全然無視肯拉德的愕然，自顧自的繼續把話接了下去，或許一開始他就沒有要肯拉德回答吧。

「所謂的和諧就是在已經既定的事物裡所產生的感覺，就像是每天吃飯睡覺、刷牙洗臉、出門回家。」衛宮出雲說到這邊扯開了一抹淡淡的笑容，似乎想起了什麼有趣的事情。

「… …」衛宮出雲的話讓肯拉德沉默不語，試圖從他這番話裡理解出什麼。

「不和諧，說穿了就是違背了『一般』常理下的認知，例如一群滿是白人的種族裡多了一名黑人、一群手腳健全的學生多了一名身體有障礙的人士、一群光鮮亮麗的俊男美女多出了一名乞丐，這──就是不協調。」衛宮出雲說完後笑了出來，
彷彿剛剛他所說的是什麼好笑的笑話一般輕笑著，然而這段話卻讓肯拉德徹底的陷入了沉默跟思考。

什麼是和諧？那就是以固定的思考去奠定的定義。

什麼是不和諧？那就是在固定的定義裡多出了不該存在的事物。

「如果這個世界一開始的誕生就是以殺人為存活定義，那麼到了現在不殺人就會成為不和諧。其實這一切都不過是自以為是得人們所加註在事情上的看法而已。

「縱然如此，人們依舊對此樂此不疲的去攻擊『不和諧』的存在。學生們的排擠、同事們的毀謗、世人們的霸凌，針對不一樣、或者比自己弱小的人加以欺負，這就是這個世界的『和諧』。」

「不對！雖然你說的是事實，但這不就是和諧中的不和諧嘛！」肯拉德聽到衛宮出雲的話後終於提聲反駁，淡褐色的眼眸更是閃著堅毅的神色，讓人明白他此刻的認真。

雖然肯拉德如此反駁著衛宮出雲，可是雙拳卻死死的握住著，就連指甲刺近肉裡也沒有察覺到。

因為他想起了過去，他想了那段『盧登貝爾克之戰』所發生的事情。

說來真的諷刺，他不也曾經是被人認定為「不和諧」的存在嗎？就只因為他身上留著一半其他種族的血液，於是從他回歸到真魔國開始，大大小小的屈辱接踵而來。那些嘴上稱呼他為「王子殿下」的人，他也可以從他們的眼神中看到了不屑的情緒，
甚至就連後來他跟一群同樣是不和諧存在的戰友被推上堪稱存活率不到１％的戰場上戰鬥，他們母親… …也無能為力幫他。

就連最後他成功的凱旋歸來，也依舊得不到正常的待遇，冷嘲熱諷的依舊居多，因為他是「不和諧的存在者」。

「呵呵，和諧中的不和諧嗎？或許真的是這樣，但你不得不承認他還是『和諧』啊。」衛宮出雲的心情似乎非常好，語氣中帶著一絲笑意說著。

「… …」肯拉德不得不承認衛宮出雲這一番話確實讓他找不到話反駁。

沒錯，他──依舊是被認定為「和諧」的存在。

「別沉默了，我們繼續剛剛說的遊戲吧，至於剛剛的那些話，就算是我給你的提示吧。」衛宮出雲說著讓人摸不著頭緒的話。

隨後肯拉德看到衛宮出雲談了個響指，一陣溫柔的藍光閃過，原本一直在一旁不語的凝月突兀的消失，隨後一片淡然色的光芒在虛空中慢慢的組成了一個人影，下一秒光芒散去，人影正是剛剛躺在地上已經死去的有利。

「有利！」肯拉德三步併兩步的奔向有利身前，臉上雖然充滿著著急卻沒有貿然伸出手去觸碰有利，畢竟要是這個時候隨意的出手，要是出了什麼意外他可承受不起這樣的風險。

有利並沒有讓肯拉德等太久，大約兩分鐘左右的時間終於睜開了雙眼，黑色的眼眸閃著不解的神色，像是剛睡醒還沒回過神一般愣愣的任由肯拉德將自己擁入懷中，直到溫熱的液體落在脖子上時，有利才徹底回過神來──肯拉德哭了？！

「啊！肯、肯拉德你怎麼了？有哪裡痛嗎？還是發生了什麼事情？還有我怎麼… …」有利手忙腳亂的慌張說著，被肯拉德現在的舉動給嚇的不輕。

不過有利知道肯拉德一遇上自己的事情很容易失去原有的冷靜，這點一直讓有利有種得意的感覺，畢竟自己喜歡的人是因為自己才會這樣啊。

「沒事、沒事、沒事就好。」連續用了三個沒事讓有利的心狠狠抽了一下，他知道這是肯拉德為了讓自己放心的說法，同時也代表這樣的事情通常很嚴重，嚴重到讓肯拉德連一點把握都沒有。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會讓如此頂天立地的肯拉德都這樣沒把握，還有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有利的內心充滿了不解跟疑惑，然而現在顯然不是開口問的時間點，他就這樣任由肯拉德抱住自己，至少現在一定是安全的地方。要是不安全，肯拉德絕對不會這樣貿然抱住自己不管四周，
然而越是這樣，有利卻越覺得不安，這簡直就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一般讓人惡寒難受。

好景不常，這暴風雨前的寧靜只持續了短短五分鐘左右就結束了，衛宮出雲原本帶著笑意的聲音再次恢復成一開始的淡漠響起：「開始吧，如果用小說裡的專有名詞來說的話，那就是在混字數，在拖下去就真的會讓人感到厭煩了。」

聽到衛宮出雲的話，有利不禁愣了一下，所以現在是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嗎？還有… …

「那個… …你是誰啊？」有利有點呆呆的開口說著，不解的看著站在一旁的衛宮出雲。

衛宮出雲只是朝著有利笑了笑並沒有回答，隨後將目光看向肯拉德，深藍色的眼眸閃過一絲異色，隨後用著冷清的語氣開口，道：「那麼我來說明一下這次遊戲的規則吧。」

「其實相信你剛剛應該已經猜到這遊戲的內容了，不過我還是在重申一次吧，所謂的『放開』就是指我們兩個人必須爭奪一樣事物，而先放開手的人，理所當然就是輸了。那麼到這邊，有問題嗎？」衛宮出雲將目光看向在肯拉德懷中的有利說著。

「嗯，這樣聽起來很正常啊。」有利依舊一副不了解現況的模樣，而在有利身旁的肯拉德一聽到衛宮出雲的話，臉上的神色不禁再次一沉。

「很好，就繼續說下去吧。所謂的爭奪其實不過就是我跟肯拉德一人拉住你的一隻手而已，而先放手的人… …就輸了。」衛宮出雲重複了一次『輸了』兩個字，像是在強調什麼一般的說著。

聽到遊戲的內容，肯拉德的臉色難看的可以，就連在一旁的有利看到肯拉德的表情後都顫抖了一下，因為這個表情是肯拉德極度憤怒時才會有的表情。

「放心吧，竟然這是遊戲，那麼你也一定會有獲勝的方法，不然這樣的遊戲就不配稱為遊戲了。
規則一，這次我動用的實力只有天階後期而已，我不會使用超過天階的力量，而你可以使用到宗師境的力量無所謂。
規則二，任意一方不管任何原因鬆手，判定出局。當然要是被爭奪者被拉到其中一方的領地也算是獲勝。
規則三，在這次的爭奪中，被中奪的『物品』，也就是澀谷有利一旦受一定的傷害，那麼無條件算你獲勝。」

聽到衛宮出雲的定下的規定讓肯拉德錯愕了一下，同時原本皺著的眉頭更加緊皺著，因為這樣的規定顯然對他實在太過有力了，甚至可以說這場比賽不用看到最後他就知道結果一定是他會獲勝。

為什麼這麼說？因為單單是規則一就讓肯拉德站在不敗的立場上，絕對別小看天階跟宗師境的差別，如果是力氣上的差別話，不亞於一名剛出生的嬰兒與長期經過訓練的特種兵之間的差距。

「呵呵，別急。」衛宮出雲的聲音再次適時的響起，隨後道出了規則四，也因為這項規則讓肯拉德的心徹底的跌到谷底，同時他也明白了為什麼衛宮出雲給出了這些像是對他極度有利的規定了。

規則四──在這場爭奪中，被爭奪者所受到的任何傷害將會成為永久的存在。

「那麼… …開始吧。」

「等一下！」有利的聲音突然響起打斷了衛宮出雲的話。

「嗯？」

「可以、可以給我五分鐘嗎？拜託，讓我跟肯拉德講一點話… …」有利懇求的看著衛宮出雲說著，黑色的眼眸毫無一絲雜質，堅定的語氣讓一般人難以拒絕。

「不行。」顯然衛宮出雲並非一般人，臉色連一絲起伏都沒有的拒絕了有利的請求，正當有利著急的想要再說什麼的時候，衛宮出雲再次開口，道：「一般的情況下確實不行，不過這次就開個破例給你吧。」

衛宮出雲說完後也不管有利，自顧自己走向一旁將空間留給了他們兩個，有利只能朝著對方的背影投了個感激眼神，同時加緊時間的轉投看向肯拉德，因為現在的他──只有五分鐘。

「肯拉德！不管怎麼樣我都相信你！」

「有、有利？」

「雖然、雖然我知道等等一定不好受，可是我還是相信你，所以、所以… …不要顧忌我！盡你的全力去贏得比賽！」有利到現在連為什麼要進行這種不合常理的比賽源由都不知道，可是他依然相信肯拉德會這麼做一定有他的原因。

不需要理由、不需要藉口、不需要那麼虛偽的片面詞彙，他相信肯拉德不會害他，這樣、就夠了，不是嗎。

「可是有利，不管怎樣… …受傷害的是你啊！」肯拉德有點激動的抱著有利說著，語氣中明顯多了一絲急躁與不甘，他很清楚等等的遊戲所要面臨的窘境是什麼，他也知道他一定可以獲勝，但是他能嗎？他能夠無視有利的痛苦嗎？答案很明顯的是不可能。

一個簡單的局，這個局並非是無解，可是就看你能不能夠下定決心去解而已。

陽謀，赤裸裸的陷阱攤在眼前，可是偏偏他無能為力去阻止，既是一道簡單有解的問題，卻偏偏是又讓人困難到感覺是無解的問題。

「放心吧，我很厲害的！我可是真魔國第二十七任魔王呢，我可是讓你效忠的『澀谷有利』啊，所以我一定可以的，你要相信我，就像我相信你一樣。」有利的語氣充滿著堅定與信心說著，可是抱住肯拉德的雙手卻微微的顫抖著，顯然有利也知道等等他會面對什麼樣的處境，
雖然他的實力已經達到地階大圓滿的境界，可是在神話面前… …不，不用神話，甚至就連傳奇都不用。

單單是在天階的強者面前，他就毫無招架之力，這樣，他又怎麼可能一點害怕都沒有？雖然他是魔王，可是畢竟他所經歷的事情還是太少了，短短二十來歲的生活對於肯拉德跟衛宮出雲來說，太年輕了。

「準備好了嗎？」其實五分鐘的時間早就過了，然而衛宮出雲卻等到這個時候才開口，也算是讓兩人多了一點時間說話。

「嗯… …」肯拉德沉重了應了一聲，隨後伸手緊緊握住有利那不大的手上，十指緊緊的相扣著，有點冰冷的手指明顯表示著肯拉德的不安。

有利默默的閉上雙眼深呼吸，他可以感到自己的雙手都被人握住了，比起肯拉德那有點冰卻帶了一絲熟悉溫度的手，衛宮出雲握住他的手顯得更加冰冷，那是一種滄桑，彷彿一切都可以捨棄的冰冷，讓有利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顫，他第一次感受到有人會連自己都可以捨棄。

可是偏偏在被衛宮出雲握住手後，一股怪異的感覺油然而生，他很清楚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可是他卻又說不出來是哪裡不對，不過現在的情況也不由得讓有利多想，因為下一刻他感覺到了一絲疼痛，他的雙手被緊緊拉扯了！

「嘶！」一陣吃痛的聲音從有利口中發出，一時分心讓他沒有忍受住突如其來的拉扯，同時因為有利的這聲吃痛聲，讓肯拉德不由自主的放鬆了手上的力道，有利頓時被衛宮出雲拉過去了一點，嚇的肯拉德趕緊穩住自己的行事，卻又不敢施加更大的力道。

就在剛剛他穩住身形的時候，他明顯感覺到有利的手多了一絲忍受疼痛的顫抖，他很清楚那是因為那一瞬間他加大了力道穩住才會讓有利有種又被拉扯的感覺，可是這次有利明顯沒有出聲是為了顧忌他，從這個角度肯拉德可以清楚的看到有利臉上因為疼痛而糾結在一起的臉蛋以及額頭上冒出的冷汗，這一切都代表著有利正在忍認著他不習慣的痛楚。

『如果你不出力，那麼就我出力好了，不過身為地階大圓滿的他，經的起一名天階強者的拉扯嗎… …』衛宮出雲冷冷的聲音響起，下一秒一陣恐怖的錯骨撕裂聲響起。

唰！滿天鮮血飛揚，猩紅色的血液在空中飛舞著，惡臭的鐵鏽味狠狠刺激著在場眾人的鼻子，緊接著隨之而來的是有利痛苦的慘叫聲。

「『啊！』」一聲慘叫，把肯拉德拉回了現實，原來剛剛那一瞬間，那看到了類似幻覺的景象，然而那景象卻讓他的心臟狠狠的漏跳了一拍，現在他的心臟還狂跳著，就連額頭也冒出了無數細小的冷汗。

他不敢想像，要是有利真的在他面前發生了那樣的事情，他、他一定會痛苦到死！

「如果你不出力，那麼就我出力好了，不過身為地階大圓滿的他，經的起一名天階強者的拉扯嗎… …」這時衛宮出雲的聲音響起，與剛剛他所看到的幻覺既然不謀而合的重疊在一起，也就是說… …

「啊！」

「… …」衛宮出雲漠然看著跪在地上雙眼落下淚水的肯拉德，隨後淡莫的聲音像是一把利劍狠狠斬碎肯拉德的信念：「你輸了。」

「肯拉德！」有利一把掙脫衛宮出雲拉著自己的手跑到肯拉德身旁。

沒錯，在剛剛萬分之一秒之際，肯拉德選擇了『放手』。

他不可能看著有利就這樣在自己面前變成那副慘樣，所以他選擇了放鬆，但是他卻很清楚自己這一放，他所要承擔的後果是什麼。

於是長久以來他一直堅持著自己的信念，徹、底、崩、潰！

「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有利… …對不起… …真的… …對不起… …」緊緊抱住了有利有點纖細的身體，這是有利第一次看到肯拉德如此手足無措近乎崩潰的模樣。

一直以來肯拉德給他的模樣就是頂天立地的男人，就像是任何問題都無法將他擊倒一般聳立於天地之間。可是這也讓有利忘了肯拉德是人，又者說魔族，總結一切他也只是個平凡的人啊！他只是一個愛著自己的男人罷了。

「沒事的，我不會怪你，因為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有利伸手抱住肯拉德寬大的身軀說著，他突然明白了以前很多他不明瞭的事，雖然可能直到現在才明白晚了一點，可是他並不後悔。

「呵呵，放心吧，你們還有一次機會。」衛宮出雲的話再度適時的讓整個氣氛一頓，隨後肯拉德淡褐色的眼眸猛然抬起看著衛宮出雲，同時原本在大宗師圓滿境界的精神力竟然發生了一陣劇變，一口氣突破道傳奇境初階了！

身上的境界也在精神力暴漲的瞬間，從宗師境初期一口氣飆升到宗師境大圓滿才停了下來，讓在一旁的有利看的目瞪口呆，是有沒有人晉升階級晉升的如此快速啊！這還讓不讓人活啊！

「那麼第二個遊戲，也是這次遊戲的最終章──未來，希望你們可以成功的戰勝一切拿到屬於你們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