爻雲羲

錯誤系列第二章 ── The man who could love you.

第三章依舊龜速中(作者逃

The man who could love you.

十年的時間可以改變很多事情，不管是景物或者是人。

有人經過了十年，會從一名天真的中學生成長為性格扭曲的大人；

有些人經過了十年，會從沉默不語的學生成長成有點執著的偏執狂。

世界在轉、人在變，這就是現實的壓力，

人們活在這掙扎的世界裡，追求著屬於自己的夢想。

晴朗的午後，有些人依舊在奮力的為了生活而忙碌工作著、

有些人則是選擇放下一切的包袱，離開吵雜的城市出外郊遊，好好放鬆平時不必要的壓力與煩惱。

人的一生會隨著自己做出的選擇而有不同的道路，縱然那是個『錯誤』的選擇，

依舊必須走下去不是嗎？

天葬墓園。

在某個墓碑的前面站著一名青年，如果只看外表的話大概會認為只有三十出頭左右吧，

而這名青年真實的年紀已經邁向了三十八歲了，而他不是別人，這是十年前某場酒駕車禍的倖存者──吉野千秋。

伸出帶著藍寶石戒指的右手，輕輕撫摸著墓園裡一塊石板，

石板上頭刻著『先夫羽鳥芳雪』幾著碩大的字跡立於石板中央，

而在石板的右下角刻著『妻：吉野千秋』幾著字格外顯眼。

「小鳥… …你在天上還好嗎？十年了呢，我每天依舊… …。」輕輕的在墓碑前說著前一年的事情，

是高興也好、是悲傷也罷，點點滴滴述說著自己經歷了一年事情。

「小鳥… …你還好嗎？我啊… …好想就這樣去找你，好想就這樣到你的身邊陪你… …。

可是啊，如果我這麼做，你一定會很生氣的對不對？但是… …我真的… …真的好想你。」

「把拔？你為什麼要哭？」童音的聲音從後方從來，是一名大約七、八歲左右的小男孩，

稚嫩的臉龐上帶著疑惑，不清楚為什麼自己的父親每一年來到這裡都會哭泣。

「千雪… …來，這是你爸爸喔，快來祭拜你的… …爸爸。」臉上滿是淚水的吉野說著。

「爸爸？可是老師說寶寶是一個媽媽跟一個爸爸組成的，把拔怎麼會說我還有一個把拔？」

被稱為千雪的小男孩歪著頭，不解的看著吉野發出內心的疑惑。

「你是把拔跟小鳥… …羽鳥爸爸的小孩喔。」寵溺的摸著千雪的頭，吉野眼神裡充滿了溺愛。

時間回到十年前，羽鳥芳雪車禍的現場。

一隻人類的右手在空中劃出一道精準的拋物線，落在了吉野不遠處的地方。

妖異無比的鮮血淌淌流出，一股特殊的鐵鏽味在空中瀰漫著死亡的氣息，

而在吉野面前的羽鳥芳雪已經斷了右手，整隻手臂像是被人狠狠的扯了下來，

鮮血像是瀑布一般的傾流而出，胸口更是因為巨力的撞擊導致整個凹陷，

腹部地方更是直接被鐵掃帚直接貫穿，眼看整個人是進氣少、出氣多的狀態了。

「吉… …野… …咳咳！」羽鳥吃力的想要說著什麼，

而說話帶動了體內的神經，一股巨痛讓羽鳥咳了起來，而鮮血與內臟器官碎片更是被羽鳥直接咳了出來。

「不要… …。」吉野顫抖著看著眼前的一切，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情？

「我… …。」努力的張口，只可惜羽鳥除了『我』這個字，其他的話都變成了氣音消散。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恐怖的高音尖叫劃破了黑夜，一瞬間掩蓋了四周吵鬧的聲音，

同時也吸引了無數的人圍觀，但現場卻沒有半個人打電話求救。

「不是真的… …這不是真的！小鳥！」為什麼？

一個星期前，明明還在跟自己有說有笑的人；

一個星期前，明明還在跟自己賭氣不說話的人；

一個星期前，明明還在跟自己一同入睡的男人… …。

顫抖的撿起了地上的手，手上還殘有著主人原有的餘溫，被鮮血染紅的手看起來觸目驚心，

而此時吉野的目光全被手上帶著的藍寶石戒指吸引了過去，只因為上面刻了一個『秋』字，

這是… …當初羽鳥送給他的求婚戒指另外一指，就像他手上帶著的藍寶石戒指上面刻著一個『鳥』字，

這是一對的情人對戒，專屬於他跟羽鳥的對戒，但如今卻顯得格望的如此蒼白。

「啊啊啊啊啊啊啊！小鳥！小鳥… …小鳥… …小鳥… …小鳥！」

像是發瘋一般的吉野，不顧著四周的火焰奔向不遠處的羽鳥。

就算自己骨折的左手再次撞到了地上又何彷？不痛。

就算自己的下巴撞到了地上又如何？不痛。

就算自己的膝蓋狠狠的撞在底板又怎樣？不痛。

但是為什麼看到羽鳥就這樣倉皇無力的躺在血泊當中，自己的心卻像是要被撕裂了一般痛？

好痛… …好痛… …好痛！

「吉… …。」再次艱難的吐出了一個字，也徹底的讓慌張的吉野稍微回過神。

「快叫救護車啊！救護車！誰都可以，幫我叫個救護車好嗎？

拜託… …誰都可以… …誰都可以… …可以。」

吉野的求喊聲種算讓四周觀看熱鬧的人想起要打電話叫救護車，有一就有二，

明明剛剛一個人都沒想到，現在卻爭先恐後的打著電話，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種風潮。

看到終於有人開始打電話叫救護車，吉野的目光便轉回了眼前渾身是血的男人身上，

男人眼神渙散，鮮血淌淌的從斷裂的手臂與被刺穿的腹部流出，吉野每看一眼心便痛一次，

痛苦與後悔的負面情緒開始滋生，但現在更重要的是羽鳥，吉野便顧不得鮮血的噁心感，滿腦子除了羽鳥還是羽鳥。

「小鳥… …小鳥你醒醒啊！不是… …不是曾經說好要一直再一起的嗎？

不是說好你會照顧我一輩子的嗎？不是說好你要養我一輩子嗎？

還有你不是答應說你下個月要帶我去迪士尼的遊樂園嗎？

我們… …我們可以一起去玩鬼屋、雲霄飛車、海盜… …海盜船啊！

納… …所以你絕對… …絕對不可以放我一個人喔！

我... ...我們不是說好要算買一間屬於… …屬於我們的大房子嗎？

一起住… …你說過要跟我一起住啊！這次過後我們就一起住吧，

所以… …我… …不要丟下我… …。」

淚水終於止不住了，就像是潰堤的堤防徹底的爆發後，一發不可收拾，痛苦的情緒也徹底的覺醒，

過往的回憶與曾諾像是走馬燈一一浮現，他們還有很多沒有實現的『未來』在等著他們。

「吶，你也… …你也說句話啊小鳥... ...小鳥！

罵我也好、說我笨也好，拜託… …跟我說句話啊。」緊緊握著只剩一隻左手的羽鳥，

就算那隻手上布滿了鮮血又怎樣？這隻手是曾經擁抱過他的手、

這隻手是曾經撫摸過他的手、這隻手… …是羽鳥芳雪的手啊！

「千… …秋，咳咳！」像是聽到吉野的呼喚，羽鳥竟然真的奇蹟般的醒了過來，

本來已經散換的眼神多了一絲焦距，但才剛喊出吉野的名字，一口鮮血含著體內器官的碎片一同被吐了出來，

而本來那不正常的蒼白臉色現在看起來似乎多了一絲紅潤。

「啊！小鳥你醒了？真是太好了！還有小鳥你… …你現在先別說話，

救護車很快就會來了，快來了… …我們還有… …還有好多事情沒完成，

還有好多夢想沒去做，所以… …所以你一定要支持下去！」緊緊握著羽鳥僅剩的左手，

至少還有溫度，至少他還在我的身邊，這次換我來守護他了！

「千… …秋。」吃力的重複喊著，像是跳真的唱片般，不停喊著吉野的名字。

「別說了別說了！我們以後還有很多機會、很多時間可以一起說，所以… …所以。」

所以不要再說了，留到以後再說吧，不管你要對我說什麼我都願意聽！

「千秋… …讓… …說，怕… …不說… …機沒有。」

羽鳥用力的反握著吉野的手給予回應，只可惜現在他的用力可能只是輕微的握著，

便向的證明了羽鳥的生命不斷再流逝，而吉野頓時慌張了起來。

「不會的！不會沒有機會的！羽鳥芳雪你聽到沒有？你不是說過我想要什麼生日禮物嗎？

我什麼都不要，我只要你陪在我的身邊就好… …我把明年、後年… …不！我把全部的生日禮物都拿來交換… …

交換你可以嗎？我可以不要再過什麼生日，我… …嗚嗚嗚嗚。」後面的話語被淚水掩蓋，

吉野逞強的用左手擦拭著眼淚，他不想讓羽鳥這個時候都還要為了他擔心。

「我… …我… …ㄒ… …喜歡… …你。」斷斷續續的言語不難解讀羽鳥的意思，

可硬是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也要付出相當的代價，就算這是再平常就能說出來的話。

鮮血因為說話牽動神經崩裂而出，讓羽鳥整個人看起來像是全身上下都被鮮血給洗滌過一便。

「嗚嗚… …我… …我知道我知道，我也最喜歡你了！最喜歡你了！這輩子除了你，我… …我都不會在喜歡上別人了！」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自己的心像是被人拿著刀子狠狠的攪動著，為什麼痛沒有上限？

如果有，我是不是就會感覺到比較不痛了？

「我… …你。」羽鳥剛說一些簡單的單字就被吉野氣急敗壞的打斷。

「拜託你，別說了！只要到… …到醫院，你一定可以被救活的！

醫院的醫生一定可以治好你，所以你一定… …一定可以陪我的對不對？」

「愛… …。」羽鳥依舊吃力著說著，而這時候的吉野神經已經緊繃到了臨界點，隨時都可能斷裂。

看著那灰色的瞳眸開始漸漸失去神采，吉野終於忍受不住的大吼道：

「羽鳥芳雪！我命令你一定要活著！你說過我不管說什麼你都會答應我的！」

「對… …不起，我可能… …不… …陪你… …走，我… …愛你。」一句話徹底的粉碎了吉野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築牆，

一直告訴自己羽鳥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不會離開他、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不會丟下他、不管發生什麼事情… …他都會守護著他不是嗎？

但堅持的信念在這一刻徹底的崩盤，絕望──已經開始了。

「不不不不不！我不要！竟然你愛我就該照顧我！

竟然你愛我就該負責我一輩子！竟然你愛我就不要丟下我！

嗚嗚嗚嗚… …拜託，不要留下我一個人… …不要… …。」吉野的雙眼竟然流出鮮血？

原本的色彩徹底的被紅色取代，羽鳥的臉龐也模糊了起來。

「千… …千秋，我… …好好… …好想再看一次… …咳咳。」僅剩的一隻手抬了起來，

這個動作不知道花費了羽鳥多少的力氣，但牽動到的神經卻讓腹部的鮮血加速的流了出來。

「小鳥… …不要再說了，真的… …不要丟下我！」看著羽鳥似乎想要摸自己的臉，

吉野不顧那沾滿鮮血的雙手，直接牽起羽鳥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輕輕磨蹭著。

「好… …好想再… …看到你的樣子… …一次，但… …沒… …沒法了。」

羽鳥輕輕笑著，本來那不擅長表情的臉上也可以出現如此讓人著迷的表情嗎？

這時候吉野才發現，原來羽鳥那灰色的雙眼早已被鮮血染紅，原來從剛剛開始，他就已經看不到他了嗎？

「可以的！可以的可以的，我就在這裡，看不到也沒關係，你摸，這是我啊！」

牽著羽鳥的左手在自己臉上胡亂摸著，不知不覺間，吉野全身上下都是羽鳥的鮮血了。

「要… …好好… …活… …下去。」最後一句話，帶著淺淺的微笑倒了下去。

眼神徹底的失去了平日的神采，無力的身軀就這樣倒在了吉野的身上，而撫摸著吉野的左手最中也無力的放下。

世界在這一刻沒有了聲音、時間在這一刻停止了一切、羽鳥在吉野面前──死去了。

「嗚… …嗚啊啊啊啊啊啊啊 ！」全世界只剩下吉野的哭聲，

再也不顧什麼的瘋狂抱著羽鳥的身體，就這樣唉嚎的放聲大哭。

吉野的世界在這一瞬間崩潰，曾經的努力、曾經的動力、曾經的誓言，

所以一切構成他世界的男人已經倒了，支撐著他的男人再也不會對他伸出那雙溫暖的手，

世界，已經破碎。

「嗚嗚… …我不要… …我不要！你聽到沒有──羽鳥芳雪！」失去理智的用力搖著早已沒有知覺的身軀，

吉野不顧一切的搖著對方，就像是只要自己不停的搖，對方總會突然生氣的對自己喊著『不要再搖了』這句話，

而雙眼開始漸漸失去了原有的神采，顫抖的牽起僅剩左手的羽鳥，將左手放在自己的頭頂上喃喃自語的說著：

「小鳥，為什麼不摸我的頭了？之後… …之後我會很乖，不管你說什麼什麼我都聽你的，

不管你要做什麼我都沒有關係… …。」看著羽鳥的手從自己頭上無情的滑落，本來堅信的信念開始一點一點的破碎。

「小鳥，為什麼不牽我的手了？之後我會… …我會認真工作，絕對不會給你在添加負擔，

還有你只剩一隻手了，我… …我去學做菜，換我照顧你好不好？不管是打掃、煮飯、洗衣服… …全部… …全部都由我來做就好，

所以… …所以。」破碎的是希望，絕望開始渲染著一切，吞噬著吉野那破裂不已的心，吉野只能緊緊握住羽鳥僅剩左手。

擊碎了吉野最後希望是羽鳥僅剩的左手，在剛才劇烈的撞擊中，羽鳥的身體早已支離破碎，

就算是還算完好的左手，但也不代表向外表像那樣的堅強，在吉野用力的十指緊扣下──徹底破碎。

「嗚嗚嗚… …啊啊啊啊啊啊啊！小鳥小鳥小鳥小鳥！我不要失去你！

我不能失去你… …不是說好要陪我住再一起？不是說好要養我一輩子？

不可以食言！你答應我了… …你明明答應我了！所以請回來好嗎？回來… …回來。」

看著自己滿是鮮血的雙手，手上殘留著屬於羽鳥的溫度，因為現在的吉野滿手鮮血──羽鳥的鮮血。

天空開始漸漸下起雨來，小小細雨落在眾人的身上，而吉野渾然不知。

「小鳥對不起，曾經我說過你很囉唆是騙你的，我希望你能每天都對我囉嗦；

小鳥對不起，曾經我說過你愛管閒事而且又煩死人也是騙你的，我希望我的生活當中你能夠管理我的一切，

我真的不覺得煩… …真的！剛剛說的那些都… …都不是我真心的話，我更希望你可以每天煩我；

對不起，我曾經說過我休息的時候我可不想見到你的臉，那也是騙你的，

不管什麼時候… …什麼時候我都… …我都無時無刻的想著你！

對不起… …對不起… …對不起… …對不起… …。」

一聲又一聲的道歉在星空中迴盪、一次又一次的道歉在兩人中渲染，

吉野的眼中已經看不見其他的景物了，他的眼中只剩下眼前的這個男人，

在他的生命中留下了無數回憶的男人，在他的生命中… …充斥一切的男人。

一吻輕輕的吻上了羽鳥的嘴唇，而或許是因為下雨的關係，羽鳥的體溫降的飛快，

但唯獨與吉野緊緊交會的雙唇顯得格外的溫熱，世界就彷彿停留在這一刻。

短短數十分鐘，吉野清楚的明白了許多事情，曾經的『錯誤』導致他現在的一切，

人或許可以有無數次『錯誤的選擇』，但有時候只需要一次，就可以讓你痛不欲生。

無數人趕到現場，不管是警察也好、救護人員也罷，或者是剛剛一同前來的柳瀨優也好、一開始就在的民眾也罷，

所有人只看到一名少年帶著鮮血的淚水吻著早已沒有呼吸又滿是大大小小傷口與鮮血的男人。

在場的任何一個人都說不出眼前這一幕的感受，不管是男人或女人、老人或小孩，

都只是愣愣的看著吉野與羽鳥相擁，或者說吉野整個人貼在羽鳥的懷中吻著他更適當。

難得的所有人呈現的特殊的默契，沒有半個人指責吉野或輕視他的性向，

很奇特，一切的一切像是無聲的默契在眾人中傳染開來。

或許是因為少年臉上帶著既悲傷又幸福的笑容暈了過去，

或許是因為男人臉上帶著既痛苦又滿足的笑容面臨死亡。

在少年昏迷前，留下了最後一句話回盪在眾人的耳邊，

明明少年吻著男人，可是在場的眾人卻意外的清楚少年最後留下的這句話。

『The man who could love you.』